【琅琊榜】【蔺苏】《病榻边的一碗粥》

*其实呢这原本是要拿来和友人出小料合本的,只是后来就……窗了。


《病榻边的一碗粥》


京口瓜洲一水间,锺山隻隔数重山。春风又绿江南岸,明月何时照我还? 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——王安石


春时,江左十四州,素湍绿潭,倒影回清,悬泉瀑布,飞溯其间,清幽又秀丽,与突出的山连绵之势相互辉映,形成一幅险峻状奇的画作。


时而婉转悠扬的笛声迴盪在江面,时而高昂起伏的琴音穿越人心,一幢绝非富丽堂皇却清雅至极的宅邸落坐于此仙景之中,背对着高俊山峰,面前一片清澈碧水,这栋宅邸的主人姓梅,正是号称江左梅郎的才子——梅长苏。


他平时甚少出门,今早却有了閒情逸致,命人备了一页扁舟,跟着一袭白衣风流潇洒的公子,和亮丽的少年,一前一后地坐上了船,饱览江水风光。


春风和煦,抚在颊上犹如纤纤玉手,闭着眼睛休憩片刻的梅长苏突然转头瞪了蔺晨一眼,那人正没正经地唸着一轮怡红院裡妹子,诉说着对温香软玉的怀念,见他一脸沉醉,梅长苏勾起嘴角,手指轻轻一指,飞流手中的船桨便大力一挥,落了蔺晨一身还有些寒意的江水,他惊愕着,声音嘎然而止。


梅长苏挺没良心的笑了起来,忍不住连肩膀都在颤抖着,果然换得了一句恨恨地「你大爷!」


「活该!」飞流看见蔺晨如此狼狈,又见苏哥哥笑了,也跟着乐了起来。


「你个小没良心,笑什麽,知不知道你苏哥哥就是罪魁祸首啊?」蔺晨拨了拨浏海,一甩手中的水滴,故意用了一个很艰难的词彙,听得飞流一愣一愣。


「这罪魁祸首呢,意思就是说有人做了一件坏事,而你就是指使人去做坏事的元凶。」蔺晨压低了声音,挑眉补上一句,「是个特别坏的。」


「苏哥哥!不坏!」飞流听懂了,却怒气冲冲的跺着脚,惹得一页扁舟也跟着摇晃。


蔺晨在扁舟翻覆前捞起梅长苏,环着人儿纤细的腰身,脚尖一蹬,轻功一展便跃上了江边草地,留下飞流一个人和小舟玩着平衡游戏,梅长苏被他抱在怀中也没有挣扎,只是静静地抬起眼眸,带着危险的调子喊了声蔺晨。


「我知道。」蔺晨随口应着,确认了一会儿梅长苏的衣服没跟着染上湿气,便邪邪地一笑道,「这江水一来不深,二来不湍急,跌下去也没什麽,顶多就是衣服湿透了回去染风寒。何况……你看飞流玩得多开心呢!他轻功跟我学得那麽好,你就别操心了。孩子大了不就是要放他去玩儿?」


「就是跟你学得才不放心。」梅长苏一记眼刀甩了过去。他可没忘记当初在琅琊山上因病卧床不起时,託了黎纲等人照顾还小的飞流一、两天,起来就见飞流跟着蔺晨什麽正经的都没学会,就学会一句你大爷的。


「粗俗。」梅长苏想想馀恨未平,又补了一句。


「说我粗俗。」蔺晨深深地看了梅长苏一眼,半是嘻笑半是认真地倾过身来说道,「没关係,你喜欢就好。」


「那我不喜欢怎办?」梅长苏挑起眉问。


只见蔺晨白衣黑髮,眼眸裡闪动着琉璃的神采,弯唇漾着放荡不羁的弧度,轻轻一笑,声音低沉而慵懒的道:「那我喜欢就好。」


×


蔺晨话说得风流,一回到江左盟宅邸却毫无徵兆地发起了低烧来,整个人病得恹恹的,提不起什麽精神,晚膳也不用,就连粉子蛋也只嚐了一、两口。他仗着自己就是个大夫,说自己不过是染了个小小的风寒,睡一晚养养就好,坚持不喝药,还遣退了要来服侍的下人,头一转便要回到卧房去,他脚步停在长苏的房门口,正欲伸手拉门才想起自己是个病人,不能传染给长苏。


只好拖着脚步,悽悽凉凉地踱去了专门给客人使用的桃居。


梅长苏慢条斯理的用完膳,按照平日的药方喝了一碗苦药,吃了几颗醃梅,交代了一些廊州这边和金陵的安排,又哄了飞流去睡,这才起身慢步走向了桃居。


在他的印象裡,蔺晨很少生病。他们认识以来的漫漫十载,几乎都是自己倒在病榻的的时间比较多,而蔺晨总是扮演着大夫的角色,问诊把脉,扎针开药,外加嘘寒问暖。


他记得最清楚的那次,是他拔完毒后终于能够起身下床走动时,软磨硬泡的央求着蔺晨带他去庭院中透透气的那次。


那人明明黑着一张脸,却什麽话也没说的扶着自己走了出去,塘中荷花令他忆起遥远的林府,想起那漫天的大火,但身边人的倒下,却更是令他惊慌失措。


他后来才知道,蔺晨陪着他度过了最危险的十天,无眠,亦无休。


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蔺晨做为病人,而现在,他要去看第二次。


可他一推开房门,脚才刚踏进一步,便闻到了满室的酒香。


「你不是病着吗?」梅长苏柳眉轻蹙,目光锐利地扫向房中央抱着酒壶的蔺晨道,「还能喝酒?」


「谁说病人不能喝酒的?」蔺晨脸有些红,但双眸如星,半点醉意也没有,看见梅长苏来了很是高兴,露出了浅浅一笑,「欸欸欸,但你不能喝!」


他伸出手压下了梅长苏偷偷覆上他酒杯的手。


「谁说病人不能喝酒的?」梅长苏如法炮製了前几秒蔺晨自己说过的话,一脸特别无辜。


「你的病是大病,不一样。只有小病才能喝,知道不?」蔺晨夺了酒杯,昂头一饮,伸手指了指一旁放在案上,还有些热腾腾的药碗说,「那才是你的。」


梅长苏望了一眼黝黑的良药,上头还冒着烟,怎麽看都像是刚煎好的,于是他往四周一看,果不其然看见一个小药炉被搁在角落,当下便了然于心。他对着故作没事的蔺晨挑了挑眉,不言而喻。


「看什麽看?让你喝还不快喝?知道是我辛辛苦苦为你熬的,就算捨不得也得喝。」


梅长苏一笑,道:「蔺公子亲自熬的药,岂敢不喝?只是刚刚才服了例行的药——」


「我知道。」蔺晨看了他一眼,「你的药都是我亲手开的配方,这额外的只是给你袪寒,不冲突。」


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」梅长苏端起碗摇了摇,鼻息间没闻到以往苦涩的味道,心道大概就如蔺晨所说只是些滋补的药材,也没多加犹疑的就轻啜了一口。


口中澹澹的香甜之味散开,融在舌尖甜而不腻,片刻之后又带上了些微的辛辣感,就好似一股暖流滑过了喉咙,温了他的五脏六腑。


这不是药。梅长苏愣了一下,透过药碗散发的烟雾,直直地看向了蔺晨。


「我可没说是药。」被盯着看的蔺晨理直气壮地道,「怎麽样?好喝吧?那可是我沿途偷偷和一个小户家子学的,在普通薑茶裡多参了点赤糖,没想到还真能够压住寻常薑的辣度,你说妙不妙?」


「你喝了吗?」梅长苏没有回答蔺晨的问题,只是又喝了一口,然后问道。


「你这是在担心我吗?」蔺晨随之一笑,眸色柔和。


「我是在担心你。」梅长苏倒也没闪躲,乾乾脆脆地就认了,还特别的义正词严,「你看你明明就染了风寒,仗着身体好不吃药不打紧,进了房不歇息还熬这赤糖薑茶,熬完了自己也不喝一碗,还给我喝起酒来。蔺晨,这裡可不是你琅琊阁,可以由你恣意妄为。」他递出手中的薑茶,「喝了。」


「长苏,虽然你好像被黎纲跟着久了,传染上了唠叨的性子,但你今天讲的这番长篇大论,特别好听。」蔺晨顿时双眼发光,凑到了梅长苏的眼前,「再说一次?」


「美死你!」梅长苏不愿再和人厮闹,他瞪了蔺晨一眼,将药碗放回案上,站起身来拍拍衣襟,走了。


「欸,这就走了?你去哪?」


「回房。」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,随后便是房门关上的声音。


蔺晨没有看漏刚才梅长苏有些泛红的耳根子,他低低的笑了一声,觉得胸口盈满了暖意,梅长苏所表露的担忧,比所有金玉解药都还来得有用,不过几盏茶的时间,他便觉得自己风寒去了大半。


他端起刚才梅长苏留下的赤糖薑茶,瞧了瞧,便喝了个一乾二淨,将酒壶甩至一旁,合衣倒上了床榻,棉被一捲,眼睛一闭,睡觉。


浑浑沌沌的不知道睡了多久,蔺晨再度睁开眼睛时,已是日上三竿,他煳涂的脑子都还没转顺,就看见昨晚随意堆放着药碗和酒杯的案几已经被人给整理乾淨,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热粥,碗底压着张字条,投桃报李。


蔺晨一瞬间就乐了。


他狼吞虎嚥的吃完了粥,便一路兴致高昂的跑向了梅长苏的房间,房门一踹,纵身一扑,获得了《翔地记》一本,恰恰好地砸在了大脸上,压出了个痕。


不恼、不恼!长苏在怀,怎样都不恼!




尾声


青阳温和明媚,春光正好,院子裡百花齐放,能够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閒,已经算是万幸了,梅长苏既从梅岭一役中侥倖存活了下来,必然就有他该背负的东西,沉冤昭雪绝非易事,万千功夫都不得马虎,眼看距离进金陵的时刻越来越近,他也越来越无法从诸项事情中抽身,蔺晨知道,该是他回琅琊阁,用他自己的方法助长苏一臂的时候了。


前一晚他就向长苏说了今日回琅琊山的打算,但到了真正要走的时候,这宅子的主人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,消失的无影无踪,蔺晨只是略寻了一阵,没找着就也不找了,反正总归是在自己的地盘上,总不见得会走丢。


只是没能亲眼见见那人离情依依的眼神,有些可惜。


「蔺公子,等等!」甄平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,掠过在门口送客一头雾水的黎纲,将手中的字条塞进了蔺晨手中,「这是宗主叫我转交给你的。」


「……」蔺晨默默地瞪了手中的字条一会儿,突然有些哭笑不得,敢情是自从上次那碗粥后,他家长苏就留书留上瘾了是吧?


不过心裡想归想,手还是非常勤快地摊开了字条。


『快滚。』


……早知道昨晚就少调戏几句。


蔺˙心裡苦˙晨,捏着手中凉薄的字词,默默地为自己掬了一把眼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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